那是1979年的一个冬天。
兰考农民决定赴新安监狱,见见他们的老县长张钦礼。
农民们凑钱选了四位代表去探监。这四位农民代表,到了监狱,穷得叮当响的他们,只买了几个烧饼油条当见面礼。
可监狱有规定,没亲属关系不让探望。四位农民扑通跪下,苦苦哀求要见他们的老县长。
这几位农民对监管人员说,我们的老县长为兰考人民坐监狱,他在兰考时,我们不会向他跪下,现在跪下是向他行大礼。
这位监管人员被感动了,把张钦礼叫了出来。张钦礼看到这四位不相识的农民,每人手中捧着两个夹油条的烧饼,哽咽道:“乡亲们……”他再也无法往下说,唯有向他们下跪才能表达自己深深的谢意。
五个人此时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,只是相拥而泣。
在一旁的狱政人员被这场面震撼了,转身抽泣起来。
四个烧饼承载的情义,比任何官阶勋章都沉重。老县长一心为民,乡亲们也不忘老县长,这份纯粹的情谊,现在还有多少呢?
张钦礼是焦裕禄的老战友和搭档,兰考人。
张钦礼从小跟随父母接受革命的熏陶,1945年入党。1962年曾一度和焦裕禄搭班子,那时焦裕禄任兰考县委书记,张钦礼任兰考县县长。
张钦礼是个耿直的人。在1958 年秋粮征购会上,当全省都在竞报浮夸产量时,他当众批评省委带头造假,搞浮夸。
“我不能拿老百姓的口粮换官帽。”这句话虽让他丢掉所有职务,却为兰考农民保住了救命口粮——在那个“放卫星”的狂热年代,他用撤职换来的,是数万饥民过冬的口粮。
1960 年的寒夜,一群饥民摸黑来到张钦礼的草屋。他们悄悄塞给他一布袋干粮,恳请这位 “敢说真话的县长” 带着兰考的灾情到北京向中央汇报。
“你是全国两千多个县中,第一个向我反映真实情况的县长。”中南海里,周总理握着他的手说。
这句评价,刻在了这位县长及兰考百姓的心坎中。
与焦裕禄搭档的日子,他与焦裕禄带着百姓查风口、治沙丘,栉风沐雨。
焦裕禄临终前对张钦礼说:“我死后把我埋在沙滩上,看着你们把沙丘治好。”
后来,正是张钦礼带着兰考人完成了这份遗愿,让泡桐树在盐碱地上扎下了根。那些如今亭亭如盖的 “焦桐”的年轮里都记着两个名字——焦裕禄、张钦礼。
1979年12月24日,张钦礼被商丘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3年,主要罪行是“文革中紧跟林彪、四人帮和反党乱军”; “煽动打砸抢”。这罪名听着挺吓人,可兰考的老百姓谁也不信。
公者千古,私者一时。2004年5月,张钦礼同志不幸与世长辞,消息传开,十万民众便自发地汇集至兰考的街头,泪眼横幅送英灵。
“张书记灵车到了!”
民众们纷纷跪地,虔诚地磕首告别这位人民的好书记、好县长——焦裕禄的好战友。
原本仅需半小时便可通过的街道,却因被民众心中那份依依不舍的深情拖住,灵车低声呜咽着,缓缓移动,竟然耗费了近4个小时的时间。
可喜的是,2015年7月,河南电视台相继播出了介绍张钦礼事迹的电视片《焦裕禄和他的亲密战友张钦礼》,深情介绍了张钦礼的事迹。这意味着官方在时隔近40年后,终于用电视片的方式为张钦礼恢复了名誉。